待念到「三杯吐然诺，五岳倒为轻」时，季月章抚掌叫好，问道：
“然后呢？”
祝无邀两手一摊，说道：“就记下了这么多，剩下的没背会喽。”
“好啊你！”
正豪气当头呢，却因为另一人记性不好，戛然而止。
季月章开始细细思索，有没有什么符箓，能让人记性变好。
听到季月章这番豪言壮志，竟然想拯救她的文化水平，祝无邀建议道：
“他写诗时好饮酒，不如买些酒，说不准我酒中得自在，能想起来了呢？”
“祝无邀，我看你就是想喝酒！”
“知我者，季月章也，哈哈！”
……
进了南离城，两人带上了兜帽。
自从前些天拍卖会的消息传出来，一传十、十传百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修士。
都在等着南离城那即将现世的灵宝。
好在这里是巨阙派地界，倒也颇为和谐。
祝无邀也颇为感慨，幸好没有异宝出世，不然今天聊得不错，明天也许就刀剑相向了。
走回家时，看着来街边不少人手里拿着「红尘仙」。
张玄一跃成为南离城修真界顶流。
第51章 错了……我们都错了……
故事的开始，只是一件小事，几乎没有人在意。
“这话本是我先看中的！”
“呵，炼气二层也想来找突破契机，你用得着吗？”
“道友，你讲些道理，此书是我师父要看的，你又是哪家弟子？怕不是个无名野修？”
“你才是那野路子的散修！”
“哎，不是，你们两个吵也罢了，散修碍着你什么事了？”
“就是！”
众人吵嘴几句，念及着这是南离城，也不敢真正斗法伤人。
实力最高的散修，随手甩出一道灵力，钉入旁边儿的河堤，土石散落掉入河水中，溅起水花。
俨然要动怒的样子。
还有其他人欲上前争辩，被拦了下来，这种无名无派的散修，最是不好得罪。
说不准杀人后逃窜逍遥，找都不好找。
只能眼睁睁瞧着话本被人夺走。
这个散修听说，有人看了「红尘仙」后心有所感，最后修为突破，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运气。
回到住所，等到一本书看完。
散修怅然若失，百般慨叹。
“这法子，如何复刻啊？书里的张玄是偶结善因，又机缘巧合下找回本心，这样让心境圆满的契机，哪里去找？
“我现在书已经看完了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，同样方法，就算一比一还原也不成了啊……”
他辗转反侧，修士本来就不需要睡觉，现在更是难眠。
仿佛没因此进阶，就是倒退了一个境界似的。
越想越亏。
想起来今日争书的那几个修士，更是恼火。
不过，他还是决定，如果有机会要多去救几个人。
反正也不费劲，张玄能做的，他如何做不了？
徐一程近几日也跟随师父住在城中，无论是「大灾」，还是「异宝」，都足以让两人多留些时日。
若有机会，自然要去一争。
周发长老也是这样想的。
他虽然察觉出南离城中，异宝出世、大灾将至的消息，和「红尘仙」里的内容有些巧合，猜测是有人暗中搅动风云。
但目前看来，暗中之人目的不明。
正好也能留下、多探查几日。
就算一无所得，灾难到来时多救下几个人也是好的。
周发长老翻着手里的书，不管是否真有幕后之人，这本「红尘仙」却是极好，他甚至觉着，自己心境也多了几分圆满。
一卷红尘拾初心啊！
他轻抿了口杯中的茶水，近几日有秋雨落，窗外雨敲桂花，正适合读书品茗。
他再翻过一页，想着过些天回山门闭关，说不定修为能有所长进。
周发例行放出神识、扫过周围，他放下茶杯的手微顿，突然凝眉。
快走几步来到窗前。
黑云压城。
他的耳边传来了哭喊声、悲鸣声、惨叫声……那是，沿河区域的凡人，在洪水中挣扎求生的声音！
声声不绝于耳。
不好！
“程儿！速速带上镇厄罩，去城中救人！”
徐一程正在练功，听闻此消息灵气差点儿行错了路子，他应了声，不敢耽误。
抓起储物袋来到师父身边。
周发手中掐诀，剑芒闪烁，两人踏剑而行，瞬息之间来到南离城。
翻涌的河水卷着泥沙，大浪扑下。
瞬息之间，门前挂着灯笼的铺子被冲垮。
有人抓着木板浮于水上，秋水寒，冻得脸白如纸，正在瑟瑟打颤，牙齿咬得作响。
秋水涨、大堤决。
本就在城中的修士，反应更加及时。
那抢来了「红尘仙」的散修，嘟囔了句「乖乖」，抽出拂尘用力一甩，挡住了再次拍来的巨浪，回头喊道：
“快点儿撒膀子跑啊你们这一溜的棒槌，傻杵在那里作甚呢！”
生死之间，人们吓得腿软，连忙往前爬去。
散修拼了命输送灵力，撑起护罩，拂尘软弱无力、却挡住了一片水幕。
回头看见那几个人快要跑出去了，觉着自己真是做了件好事。
可就在这时，一道白芒闪过，竟是根要夺他性命的银针！
散修本就在生死之间打滚，银针袭来的瞬间，立刻察觉、侧身挡过。
拂尘被他本能地收回护体。
巨浪拍下。
又夺去人命几条。
散修肩膀中了银针，他看见差点儿救下来的人被巨浪卷走，呼吸一滞，眼底有怒火燃起。
回头看去，正是与他争夺话本的修士！
脸上带着得意与嬉笑，像是在嘲笑他一介散修、竟想学书中张玄救人。
“老子与你们不共戴天！”
散修眼睛充血，他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，他那么努力地想救人！
“哈哈，就凭你也想学张玄救人，我偏让你救不了！就算洪水之中有异宝现世，你也得不到！”
他的耳边传来了其他的声音，嘈杂、喧闹——
“异宝出世，一定是异宝出世！”
“哈哈哈我又救了一个人，若有异宝必然会选我。”
“滚开，此人我来救！”
“哼！我救不了，你也别想救！”
……
散修愤怒里带着些茫然，他看见那些修士抢着在救人。
但如果他没能救成，为什么……也不让别人救……
可是，可是我根本不想要什么异宝啊！
知道没有异宝的人，有很多。
徐一程只是个炼气期，他不能长时间御剑救人，只好凭着良好的水性，在浪里扑腾。
偶尔能悬空一会儿，瞄准人套下绳子，踩着板子踏上岸，把人捞上来。
他被水淹了几次。
绳头在灵气牵引下，摇摇晃晃伸到了溺水之人面前，成为了救命稻草。
他心中一喜，大声喊道：“抓紧！”
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棵大树，用力把人往高处拽。
远方，他的师父和另外几个金丹期，正在努力堵着堤坝。
巨阙派的功法里，甲临诀最具守护意。
尤其适合金木灵根，可御泥土沙石，修炼至高深可筑墙起城。
他看见自己的师父白发乱舞，被雨水打湿，在努力凝着术诀，在其他修士配合下，一堵被压至极限的土墙正要凝型。
徐一程稍稍松了口气，只要能挡一时片刻就好。
可就在这时——
他感受到了大地颤动，若不是身在水中，根本无法察觉。
不要！
徐一程瞳孔放大，看到将要成型的土墙、土崩瓦解。
千里之堤，毁于蚁穴，这是……巨阙派的险厄经……
徐一程狠狠咬牙，挤出了三个字——“赵、怀、义！”
泥沙俱下，土墙中的木石瞬间塌陷，被冲垮于水中，绳子那一端的人，马上就要到了近前、能让他撑起镇厄罩相护。
却被一根断裂的巨木狠狠撞上。
绳子那端松了。
他突然有些迷茫，怔怔地站在水中，看向昏暗、动荡的南离城。
连绵的秋雨，汹涌的河水，翻滚的土石泥沙、屋粱木柱，看到了飘在水面上的尸体、巨浪席卷而来的桂花。
看到了刀光剑影、法术灵力，看到了救人与杀人，他看见自己的师父白发苍苍、狼狈而无措。
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道微弱、悲戚的女子声音，哽咽着：
“错了……我们都错了……”
他想，这大概是一场梦魇。
这就是，南离城的大灾……
第52章 所行必悔
“她怎敢擅乱因果！”
沈安之捏紧了那封信，因为太过用力，信纸已经破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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